河南开封是历史名城，也是座破落的小城，可能正是没开发的缘故，上世纪的建筑保存得非常好。我是个喜欢旅游的女生，几年前恰好路过开封，顺便在当地玩了两 天。俗话说，不到长城非好汉（已去过八达岭），不到黄河心不死，趁着这次到开封，我终于一览黄河的美景。下午的时候，我从黄河滩返回市区，又去了趟开封 府，追忆包公。那正是七八月份，我终于体会到生活在平原地区的热度了，这里没有可供调节气候的山林，天气非常热，满头的大汗让我苦不堪言。走出开封府后， 为了避开那炽热的太阳，我走进了开封府的后巷，思量着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。包公曾坐堂的开封府算是这座城市最出名的旅游景点了，然而这后巷依然如此破 旧，一排排的老平房可以看出开封建设的落后。在我看来，这种破旧却承载了历史的印记，少了繁华都市的喧闹，多了一种宁静，走在这条巷子里倍感舒适。这条街 上的商店，店面都不怎么大，商品不多，但日常所需都还有。在一家小吃店，我坐下来买了个馅饼吃，又喝碗胡辣汤，拢了拢汗湿的长发，心里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 念头，要不要把这头发剪了？这头长发，我留了好多年，一直很喜欢，不知道今天怎么会产生一个如此特别的念头，心理很抗拒，却又挥之不去。也许是养尊处优的 生活，让我这个独生女，从小有了高处不胜寒的感觉，来到这座破旧的小城后巷，突然有了一种自虐的心理。我喝完胡辣汤离开小吃店，沿着巷子朝前走去，看路边 是否有理发店，即使不剪短发，躲躲太阳洗个头发总是好的，太热了。然而，我走了好一段，连理发店的影子也没见，心里好生失落，又感到庆幸，也许这是上天也 舍不得让我剪掉长发吧！快到巷口时，一块老旧的牌匾映入眼帘，上面赫然写着“光头理发店”。
看到这几个红色的大字，我的心里猛然一惊，一种从未有过的麻麻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，让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，驻足观望。我告诉自己只是想剪个短发，不急于这 一时半会，即使要剪，也不能在一个破旧的光头理发店剪啊，但越是想阻止自己，我的血液流的越快，走进去的愿望就越强烈。我就这样撑着太阳伞，站在光头理发 店街对面的一棵树旁，透过店子玻璃看屋里的一切，内心在作剧烈的思想斗争。这家光头理发店的店门是块厚实的木板，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，门口石制地 板被磨得只剩淡淡的花纹。一台用失真的声音播送着新闻的老电视机挂在左侧的墙上，下面是靠蓄水池供水的洗头台，这是顾客洗头的地方。店面里古老的理发椅静 静地立在那里，椅子前面是陈旧的梳妆台，年代久远的理发工具折射出黯淡的光泽，它的上面有一块巨大的镜子。椅子旁配着一个搭着一条旧面巾的脸盆架，上面的 铝制脸盆显得坑坑洼洼，布满岁月的痕迹。脸盆上面搭着一条已经发黄的毛巾，不知道用过多少次。旧房屋光线不足，依稀可见梳妆台前有点缺角的镜子反射出的幽 暗的光泽，柔柔地延伸到门口安静的石板路小巷和旧式平房。屋里破旧的黑色沙发上坐着一个短发女子，她面貌清秀质朴，穿着白色围裙，正在看电视，这应该就是 理发师。过了一会儿，一个留着平头的男生走进了光头理发店，和老板娘说了几句，然后就坐上了理发椅。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，但很好奇接下来的事，平头已经 很短，再剪会是什么样呢？老板娘顺手拿起大围布，围了上去，要开始剪发了吧，我想。然而，她手里并没有拿剪刀，也没有拿电推，而是往他头上刷上了一层厚厚 的白色肥皂沫，就和男生的剃须膏一样，难道要给他剃光头吗？我突然明白了，进了光头理发店当然是来剃光头的，想到这里，我的心跳更快了。接着，老板娘熟练 地给他剃头，从脑门开始，一刀刀刮过去，我仿佛能听到那嗞嗞的声音，仿佛剃刀正剃着自己的头皮，这种难以言说的强烈刺激感让我不知所措。在这之前，我还没 看过别人剃光头，更别说体会过剃刮的滋味，此刻的刺激感如与生俱来一发不可收拾。太阳如此炎热，我这本不平静的心变得更加燥热，于是浑浑噩噩地穿过马路， 走进光头理发店。
我一进去，老板娘便热情地说：“天气太热了，我看你在外面站了好久，进来坐着凉快儿，没关系的。”当然，她决然想不到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到光头理发店是为 了看别人剃光头，顺便把自己的长发剪成短发。我含糊地答了一句，“嗯，谢谢。”“你随便坐吧，那有张沙发。”我说“好的，你忙吧。”当我进来的时候，平头 男的头发已然剃光，变成了大秃瓢。老板娘说：“小李兄弟，你摸摸看，得行不得行？”“萍姐，你的剃头功夫太好了，很舒服，像以前一样再给我刮一遍吧。”原 来，这男的叫小李，老板娘叫萍姐，我知道了。我看到萍姐打了点热水到破铁盆里，把那块发黄的毛巾放进搓了几下，拧得半干，敷在小李的头上。我一下子笑了出 来，小李顶个毛巾，真像个老抗日电影里的游击队员。萍姐说，敷个热毛巾，剃头不疼，刮得干净，不信你看哦。然后，萍姐慢慢掀开毛巾，掀一点剃一点，不多久 就全剃完了，我都没看够。“妹子，你摸摸看，是不是很光滑了？”我有点不好意思，但萍姐抓起我的手放了上去，滑滑的，真是一点都不刺手。头剃完了，小李站 起来付了4块钱， 在上海随便修个刘海都比这贵很多， 我不禁感叹这里的物价太便宜，难怪河南人到了外省会那么舍不得花钱。
“美女，我的光头怎么样？”他笑着问道。“长得帅，剪什么发型都好看，不过你的光头比平头还要帅，嘿嘿。”“美不美，剃个光头就知道了，妹子，你长得这么 美，剃个光头也好看，天气这么热，你也可以考虑下～”听到他开玩笑，我本想反驳，哪有女生剃光头的呀，但我此刻早已不再平静，甚至冲动地想，接过他的话跟 萍姐说，给我也剃个光头吧。此刻的我，内心如此激动如此躁动不安，脸胀得通红，憋得很难受。正当我的理性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准备不顾一切提出剃光头的请求 时，萍姐说：“大兄弟别乱开玩笑，让姑娘家多难为情，快给她说对不起。”小李就跟我道歉，说看我这没漂亮，所以开了个玩笑，让我别往心里去，接着穿起衣服 就走了。冷静下来后，我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剃光头的想法好疯狂，不剃光头剪个短发也不错。我想跟萍姐说，帮我剪个短发吧，但不知如何开口，便继续留在店里和 她聊天。
“萍姐，我叫夏云，谢谢你刚才帮我打圆场。”“别客气，小云随便坐啊。”“我逛完开封府出来，阳光照得人发晕实在是热，我都不知道去哪里躲躲，走到后巷， 发现这里居然有一家理发店。”“我爷爷早些年开了这个店子，到我这是第三代了。”“原来是一家老店，怪不得里面的摆设有点像小时候见过的国营理发店。” “嘿嘿，看到牌子了吗？”“似乎是光头。。。理发店？”“嗯，就是光头理发店，哈哈”。“哦，原来光头是您这里的招牌主打，那。。。剪别的发型吗？”“光 头，你知道吧，就是给顾客剃光头。我爷爷定下了规矩，这家店剪头发只能用剃刀，所以不剪别的发型。。。。。。没法子，俺爸遵守了规矩，到我这里也不能随便 改”“啊。。。这样啊，看来我是来错了。恩，好的规矩不能丢那您。。。可刚刚，你为什么让我进来，以为我要剃光头吗？”我的心，不由地忐忑不安起来。“原 来你不是来乘凉，是想进来剪个短发是吗？”“我。。。。。。”，好像被萍姐看穿了一样，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，脸憋得通红。“天气这么热，你头发都汗湿了， 想剪个短发很正常，别不好意思说。”“哦，我是想进来洗个头发，洗个头发”，我赶紧编了个借口。“其实，这店里也有附近的女邻居过来，也不全是男顾客。” “啊，她们来这里剃光头吗，不会吧？”“想哪里去了，哈哈，她们知道我手艺好，让我帮她们修修面，开额头之类的。”“嘿嘿，这确实是您扩大业务的好办法， 要不然只剃光头，可能现在顾客不会太多了。”
“我刚才看您在外面站了好久，一直盯着我给顾客剃头，为什么呢？”“嘿嘿，我确实没看过剃头，没看过好奇，不行呀。”和萍姐聊了几句后，我觉得她挺亲切 的，说话便不再拘束。“行，行，肯定行！”“嘿嘿，萍姐您的手艺确实好好啊，刚才看着剃得好白啊，感觉一点发根都没有，光滑如小婴儿的皮肤一样，这样子可 以维持几天呢？”“一天吧，第二天就刺刺的咯，就和胡渣一样，不过十天半个月都是硬硬的发茬，好看，也舒服。小云，你要不要试试？”萍姐笑着说。 “啊。。。确实被你说得心里痒痒的。。。但是我从来没剪过短发。。”“你在门外站那么久，应该是想进来剪短发吧？”“我。。。我确实头发太热了。”“今天 格外晒人，看你头发都湿了，要不。。。？”“萍姐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，但是女生不能剃光头啊。况且，我从来没剪短发，一下子就剃光头，感觉好害怕。”“是 吗，难怪头发那么好，那么长，都到屁股那里了呢，剃了是挺可惜的，但天气这么热，剪个短发倒是很好，只是，我这里只有剃刀，没办法给你推短发。”“推短 发，是给男生剪短发的推子么，即使有推子，我也不敢尝试。”“现在都流行用推子了呢，显得精神。”“最近学习太辛苦了，确实好久没有修剪了，能修修发尾的 分叉倒是可以，但我还没做好剪短发的准备。”
“嗯，我先给你洗个头发。”“好呀，凉快凉快，让我静静地想一下。”“洗完你要修剪的话，再看。”“好呢。”“只能剃哦？”“啊，老板你不要吓我。”“不 是给你剃光头，放心吧，我看你额头和后颈的细头发挺多的，洗了头发还觉得热的话，我就给你修一修。”“大部分长发女生都这样吧，不会像短发孩子脖子那么清 爽。”“你的格外多些，发际线附近的汗毛重，如果剃掉，估计会凉快很多呢。”“那好吧，要是萍姐觉得剃了好，我就试试。”“顺便，你可以体会下剃刀刮过皮 肤的感觉，我保证你剃了后还想再剃。”“我刚确实觉得剃刀好好玩，好好奇，但是女生用剃刀，感觉怪怪的。”“这没关系，小云应该是外地人吧，这边没谁认识 你，而且，来这里刮脸修发际线的女性，真的不少，开封毕竟和上海不同。”“还有，我夏天是要把头发扎起来的，剃了会不会暴露。。。。”“剃光了没事的，刮 白了看不出来。”“但是如果过几天长出来，我该怎么办？呜呜”“等下再看情况，开封环境也不怎么好，路上都是灰，你头发汗湿，又沾上好多灰，我先给你洗 头。”“没想到开封这样，环境真需要治理了。”“小云，这理发店开几十年了，所以条件很简陋，用具什么的，大都是爷爷流传下来的，请你别介意哈。”“老店 都这样呀，有点像我小时候的理发店。”“将就下行吗？”“没事呀，怀旧呢，嘿嘿，能在这里洗下头已经很好了，谢谢萍姐。”
“那就好，坐过来”“好滴！啊。。。。。。要低着头洗吗？”我走到洗脸盆旁边的凳子上坐下，条件不是一般的简陋啊，啥年代了，竟然还要低头洗，我晕。“对 不起，因为收入低，我一直买不起躺椅，只能低头洗。”“好吧，从来没在店里这样洗过。”“委屈你了，小云。”“没事，但是我头发太长了，可能这么不太好 洗，麻烦你了哦。”萍姐将我的衣领翻进去，再拿出干毛巾围在我的脖子处。“没关系，小云，很难得有你这么漂亮的女生来光头理发店。你皮肤真白，脖子上的细 发好浓密，如果剃干净那就更美了。”“啊。。。。。哪有？哈哈，不是美女，马上就成为第三种人了，女博士呢。对了，剃了真的会好看些吗？”“嗯，会的。麻 烦你把头低下去，先洗了再说。”“好，你这里平时女顾客多吗，洗长发你还习惯不？”“偶尔会有附近的女居民过来，但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长发。”萍姐 从桶里舀了一瓢水，浇了些在我头上，问我，“你看这水温还可以吗？”竟然连喷头都没有，我也是无语了。“恩，温度正好。”“你低头别动哈。”把我的头发打 湿后，萍姐挤出洗发露抹上，然后轻轻地搓揉我的长发，然后用牛角梳一遍遍地梳着，非常舒服。
“好的，我也有点怕弄到眼睛里。”“洗发水的味道闻着很舒服，这是什么牌子呀，你会给剃光头的人用吗？哈哈”“这是我们本地产的洗发露，没有牌子哦，外面 没得卖的。剃光头的人也用，洗完头，剃得更干净，剃光头的人也用，洗完头，剃得更干净，用香皂洗完，不用水冲，头上有香皂泡沫，剃得快。女生来刮脸的话， 我也给她们洗，她们都说我手法好。”“嘻嘻，这样呀，看来洗发露也是有历史的。有女生过来刮脸么，这个我就不要了。嘿嘿，没想到剃刀有这么多学问，让你说 的，我还真想试试你的刀法呢。”“爷爷留下的这柄剃刀，有年头了。你脸上很白，没什么绒毛，不用刮脸。小云，你觉得我这手法怎么样，舒服吗？”萍姐用指腹 给我的头皮做按摩，让我很放松。“嗯，技术不错哦，而且好认真。”“谢谢。我爷爷曾经去过西藏，在庙里短暂出家过，回来的时候，他的师父把这把剃刀和牛角 梳送给了他。”“原来如此，真是没想到，居然来到这么一家有历史的店，所以才立下只能用剃刀的规矩。”“闭上眼睛，我开始给你冲洗泡沫。”“好的。”“舀 起的水直接浇到头上，跟喷头比，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？”“水流感觉特别柔和，好安逸啊，浮生偷闲，突然觉得好放松。”“小云，我这里的毛巾都是旧的，有点 儿发黄了，不好意思啊。”“干净就好，我也是小城市普通人家的孩子，没有那么多挑剔呀。”“嗯，善解人意的好姑娘，这年代不多了。”“嘿嘿，拒绝长大的 人，比较单纯吧。萍姐，头发太多快要扶不住掉下来”于是，萍姐拿过那块发黄的毛巾，将我的头发包住，扶着我坐上了老式理发椅。
“小云，你后面长得很靠下，所以要剃一公分才好看。”
“嗯，长出来却是个问题。”
“要不这样，我师弟在隔壁开了个理发店，我等下给你修完后颈，带你去剪 个短发，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显得不协调了，行吗？”
“啊，我没有剪短发的心理准备，你先帮我修理那些小头发吧，我考虑考虑，感 受一下。”
“你不担心它们长出来了吗？”
“除了夏天我都披着头发还好，夏天有点麻烦。”
“好吧，我先给你修理小头发。”
“那，我开始了哈。”说完将围布又紧了紧。
“姐，我感觉有点紧。”
“忍一忍，等下要剃头发的，我怕发渣掉你衣服里面。”
“哦，好的，听你的，我没有经验，相信你。”

“不要给我剃太多啊。”镜子里，我看到自己黑色的长发铺开在纯白色围布上， 反差非常强烈。
“放心，我有分寸，你头发真的好美，我都舍不得剃了。”
“唉，我也还是挺喜欢长发的，没关系，小头发而已。”
“真的没关系吗，剃了小头发，你不会哭吗？”
“不要剃太多就好，保证不哭，我努力忍住。放轻松，这是你的工作，交给你了 。”
“哭了怎么办，有惩罚的。”
“放心吧不会的，大不了剪短一些，还有你来弥补呢。”
“我是说万一哭了，就带你去剃个短发，我要先说明一点，去了师弟店里，很可能由他来剪，他可是出了名的剪发不留情。”
“啊，不要这样，吓我。”